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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白云过山岗,碧水淌西乡,暖暖草坡牛羊人来人往……”
坐在村子里的高台广场之上,墨予情一边满怀期盼地望着头顶山谷间的那一方天空,一边惬意地哼唱着母亲教她的歌曲。
【资料图】
“天外星空亮,地上人匆忙,烽火狼烟战事荒唐……”
墨予情现在,很高兴。
虽然在此刻的生死原上,“颂诗教国”与“咏叹教国”已经摆开了想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虽然面对这种浩劫般的可能发生的战事,这谷中村落也难保不会受到波及。但是,在当下这个时刻,战争到底还没有打响。而更关键的是……
算算日子,陈自梦约定到达的日子,大概也就是这几天了。
……
“……你会怎么过来呢?我是说,如果你到了这儿,我应该怎么去找你呢?”
“看天吧,当你看到某颗特别耀眼的流星从天而降的时候,那应该就是我了。”
……
“如流星般……从天而降。”
墨予情仰望着天空,不觉笑了起来。
“呵,明明说自己不是‘神明’……那你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出场方式形容得那么像神话呢?”
自从半年以前与陈自梦联系上以来,墨予情忽然发现,那个“石头”后面的声音,确实帮助了自己许多。
比如说,他所给予的那否定“神明”的答案,给了墨予情一种决断的勇气。这让她终于确定,人类为“神明”而发起的战争,是根本没有意义的。
比如说,当她无法理解父亲的想法时,是陈自梦教会她,应当主动迈出消除隔阂的第一步。这才让她理解了父亲当初的选择,也让她明白了母亲那些年忍辱负重,究竟是为了什么。
再比如说,当她从父亲那里接过守护这庇护之地的责任的时候,当她因为这有些沉重的责任而喘不过气的时候,当她遇到一些难以解决的困难的时候。陈自梦总是会耐心地倾听她的诉说,开解她心理的压抑情绪,帮她分析遇到的困难的症结所在,让她在面临难题时,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思路。
当然,墨予情也不是个单方面依靠他人的人。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也在这六个月的联络中,帮助了陈自梦很多。、
像是,当陈自梦孤独地行走在自己的旅途之中的时候,她的声音让陈自梦感受到了久违的人类的气息。那是陈自梦在心底里,无比期望能够发生的事情。
像是,当陈自梦因为“骨折”而感到无助的时候,她耐心地指导着陈自梦如何固定断裂的臂骨。虽然这种远程的指导,并不一定能对陈自梦伤口的愈合起到实质上的帮助。但在那个无比孤独无助的时候,能够知道在宇宙中的某个地方,还有一个愿意帮助自己的人。那对当时的陈自梦来说,就是让他能有勇气活下去的最直接的理由。
再像是,当陈自梦在那飞船里,不断地通过锻炼来强化自己的体质,以求能适应将来“盘古地球序列 1”上有些残酷的生活的时候。他有几次在增加训练强度之后,都产生了畏难的情绪。这个时候,总是墨予情在一旁鼓励着他,支持着他,安慰着他……墨予情的话,总是能让陈自梦拥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
当然了,这些陈自梦的想法,她是不清楚的。对于墨予情来说,她只是觉得,那“石头”之后的声音的主人,真是一个不好形容的角色。
有时候,他是一个好像知道很多事情,能够用各种方式开解自己的知心的兄长;可有的时候,他又像是会毫无保留地在墨予情的耳边,展示出自己痛苦与脆弱的一面,甚至会因为训练辛苦而闹些小脾气的小孩子。这两种看似完全不可能重叠的形象,就这样反复出现在那“石头”的后面。这半年来,墨予情与陈自梦就这样隔着这“石头”交流着……或者说,靠着这“石头”的连接,他们成了彼此的倚靠。
墨予情知道,这个随时有可能爆发大战的地方,可能并不适合那个怕疼、怕累又有些怕苦的陈自梦。如果他可以选择,墨予情希望陈自梦能去到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地方。
但是,在墨予情的私心里,她又是那么地希望陈自梦能来到这儿。她确实很想见上这位素未谋面的朋友一面。
然后,如果有缘的话……
呼——
就在墨予情沉浸在对未来的期盼之中的时候,随着一阵隐隐飘过的风息,那山谷间的天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卷集着旋风的黑影。那黑影连带着滚滚烟尘,眼见着便朝着这山谷间的村庄席卷而来……
“那是……”
墨予情仰望天空,那黑影的模样也渐渐明晰了起来。
那是一只生着黑翼尖喙,赤目利爪的“木雕禽”。只是远远看去,墨予情便知道这家伙的个头绝对不容小觑。若是对比的话,只怕比自己从父亲那继承的“飞鹏”还要壮上一圈儿。不仅如此,看着那骇人的翼展,墨予情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个家伙……
“等等,难道说……”
看着那俯冲而来的巨鸟,六个月前的记忆忽然又渐渐地在墨予情的脑海中苏醒过来了。
“……殷纣?”
没错,这俯冲而来的黑色巨鸟,便是殷纣所掌控的“木雕禽”——昏鸦。
咚!
就在墨予情回想起那“木雕禽”的身份的时候,那漆黑的“昏鸦”也沉重地撞在了她身前的空地之上。这猛烈的冲击,直震得周围的泥地扬起了阵阵的尘沙,使得这原本清朗的广场忽然涌起了大量的烟尘。
那广场上有很多坐在躺椅上享受日光的老人,他们的反应本来就慢,又大多正在闭目养神。而这一次冲击来得迅猛,这些老者大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冲击的余波震荡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上了年纪的人,本来身体就不怎么结实了。受了这一下之后,霎时间,这广场上便变出了一副哀鸿遍野的景象来。
“哎呀!我的胳膊肘啊!”
“啊!我的屁股墩啊!”
“哎哟!我的尾巴骨啊!”
……
“弑命而咏,天下惧哉;弑罪而咏,天下颂哉。”
墨予情稳住身形,接着便诵念诗篇,将肩头的“螭”化作了一杆长枪。她本想去看看那些受伤的老人,但眼前那方才落下的巨大黑影又让她放心不下。正犹豫之际,墨予情却看到村子里的其它人慢慢聚集了过来,三五成群地救助起那些伤者来。墨予情见状,这才松了口气,把注意力专心地放在了这位不速之客身上。
呼!
“嘎!”
振翅鼓动驱散了四周的烟尘,那昏鸦高昂起头颅尖啸起来。而随着这一声尖啸,一个连鬓胡子的中年男子从昏鸦的背后一步步地走了下来。此人正是墨予情半年前在伊甸的神殿广场之上见过的“伊甸”首领——殷纣。
“庇护之地的大爷大妈们,几年不见……”
殷纣张开双臂,如若意图拥抱众人的荣归故里的“英雄”一般。
“各位可有想念过我么?”
“你……”
墨予情正要开口质问,却忽然被从身后走来的陆寻给按住了肩膀。她疑惑地看向陆寻,却见着陆寻走到了她的前面。
“呵,殷纣,你想回来就回来,也没人说过不欢迎你。”
陆寻面带微笑,可声音里却透出了一股怒气。
“但你一回来就搞这么大的阵仗,把叔叔阿姨们都给惊着了。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不讲礼貌了?这就是你这个自诩为‘唯一’转世者的风度么?”
“哟,陆寻叔叔出面了。哈哈,是我冒犯了,抱歉。”
殷纣说着,冲着陆寻拱手抱拳鞠了一躬。
“晚辈在这儿赔个不是,还望叔叔看在晚辈是事出有因的状况之下,就原谅了晚辈吧。”
“事出有因?你能有什么急事?”
陆寻一脸轻蔑地说道:
“或者换个问法,你能有什么急事,要找我们这帮庇护之地的老家伙们呢?”
“叔叔这句话就不对了,晚辈怎么会没有要找叔叔的急事呢?我不但有急事,还是终身大事!”
殷纣说着,忽然挺直起身子。他提了提嗓子,变作一种十分正式的语气。
“晚辈这次来,是正式向叔叔提亲的。”
“提亲?”
陆寻愣了愣,声音也忽然变得有些颤抖了起来。
“你……小伶已经……决定嫁给你了么?”
“哈哈,叔叔说笑了,晚辈说的并不是您的那位干女儿苏伶。”
殷纣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了陆寻身后的墨予情身上。
“晚辈想要迎娶的,是您与那位‘边城’墨离的女儿啊!也就是这位墨予情小姐啊!”
“小情?你要娶她?”
陆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了看一脸坏笑的殷纣,又看了看身后的墨予情。
“为什么啊?你们之间见过几面啊?怎么看都像是陌生人的关系吧?你要向小情提亲?”
“见过几面?这重要么?我需要的,只是她的血脉罢了。”
“血脉?”
“我可都知道了哦!您的这位久未谋面的女儿,可是和我一样的啊!不但是‘颂诗教国’与‘咏叹教国’的混血,而且罕见地具备同时操控父亲的木雕禽与母亲的石刻兽的能力……这不就说明,她就是作为我这个‘回生唯一神’的妻子而诞生的么?”
殷纣自顾自地说着,眼神里充满着狂妄与自负。
“在这交界地上,‘颂诗教国’与‘咏叹教国’的混血儿不少。但是,他们大多都是些废物。这些孩子,别说同时继承父母双方的能力了。就是想继承父母一方的石刻兽或是木雕禽,那都得看天运!就我了解到的状况来看,能同时继承父母双方石刻兽与木雕禽的混血儿,现今世界上只有两位。一位是我,另一位就是您这位女儿了。这难道不是说明,我和她是天生的一对么?我们两个的孩子,将会是这片土地上最强的存在!”
“呵,这只是你的自作多情罢了。”
陆寻冷哼一声,面露愠色。
“你要是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叔叔,您别急啊!晚辈可是带着聘礼来的哟,不看看么?”
殷纣说着,回身看向了身后的巨鸟。
“‘昏鸦’,把我准备好的‘聘礼’给我的这位老丈人送上来。”
“嘎!”
那“昏鸦”大叫一声,忽然抖弄了两下身子。接着,只听到“咚”的一声,便见着从那昏鸦的背上掉下了一个被反绑着的女人来。那女人披散着头发,看不清面相。但那身已经有些破烂的衣着,在陆寻的眼里却是那样地熟悉。
“小……”
陆寻颤抖着,向前探了探身子。
“小……”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第二个字怎么都说不出来。
“没错啊,这就是您最疼爱的干女儿苏伶啊!”
殷纣蹲下身来,拽着那被绑着的女人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露出了那张有些苍白的脸。
“这也是我为您准备的聘礼啊!怎么样,您答应么?答应把您的女儿嫁给我么?”
“禽兽!”
陆寻怒号着,却不敢轻易动弹半步。因为他分明看到,殷纣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小刀,在苏伶的脸上轻轻地剐蹭着。
“禽兽?什么禽兽?您不觉得,我这是王的气量么?通过合理的资源调度,将不需要的东西置换成有用的东西,这不对么?叔叔啊,您如果不收下这件聘礼,我可就要自己来处置了咯。”
殷纣的刀刃在苏伶的脸上来回滑动着,不一会儿,又落在了苏伶的脖颈之间。
“哎呀,我记得阿苏是最爱漂亮的了。叔叔您说,我要是在她的脸上划上几道,是不是还不如直接在这脖子上给她来一下呢?”
“你!”
“行了,把苏伶放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墨予情忽然提着长枪上前一步。
“我嫁给你。”
“小情,你说些什么啊……”
陆寻看着突然走上前来的墨予情,声音越发地颤抖起来。
“我怎么能把你交给这种东西啊!你难道愿意委身于这个混帐吗?你难道不想找一个心仪之人么?你难道……”
陆寻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的话却被一股酸涩的感觉给硬生生地塞了回去。他知道,自己的这些问题根本没有意义。他也清楚自己的女儿会给出怎样的答案。可是……知道又能怎样?那些正确的答案,换不回那刀下的苏伶。
“……”
墨予情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才又抬头冲着陆寻说道:
“父亲,你放心吧。女儿……我本来就不在意……不在意这些姻亲之事。也从未对此有过什么期盼。若是靠着这个种事情就能救回苏伶……那也算不上什么损失。”
“小情……”
陆寻捏了捏拳头,终于没有再说些什么。
“那么,我就权当叔叔你答应了……不,也许我现在应该称您为岳父了。”
殷纣满意地笑着,嘴巴咧成了一弯月牙。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该聊聊关于婚礼的一些事情了。比如说,岳父大人,既然您宝贵的亲女儿要出嫁,而且聘礼还是你十分疼爱的干女儿。那么作为嫁女儿的老父亲,您是不是应该也准备一份对等的嫁妆呢?”
“你……”
听过这话,陆寻胸中的怒火又一次点燃了起来,可他又是那么地无可奈何。因为此刻,苏伶还被把控在殷纣的手里。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愤怒,压着自己的声音问道:
“你要……什么嫁妆。”
“岳父放心,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的。我所需要的东西,就在这个村子附近。而且,那是住在这儿的人永远都用不着的东西。我要的嫁妆,是一根木杖……”
殷纣看着陆寻,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根诗歌大厅里的……木头权杖。”
“你小子……原来是冲着那样东西来的么?”
陆寻看着殷纣,似乎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那东西,只在这村里有用啊!你拿走它又能有什么作为?”
“啧,岳父大人,是你的见识太少了。”
殷纣摇了摇手指,似乎是在嘲笑陆寻的短视。
“那东西,可是‘唯一’——也就是我的前世——的权杖,是我的力量之源!你觉得那东西没什么用,只是因为你没那个能力罢了。”
“哼,既然你是要那东西,我便取过来拿给你就好了。”
猛然间,陆寻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忽然一转态势,用比较平和的语气冲着那殷纣提了个建议:
“这样吧,我把那木杖给你,你把苏伶留下来。方才所谓提亲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怎么样?”
“啧啧啧……岳父大人,您好歹之前也在‘咏叹教国’是个贵族,怎么能说出这样不讲礼数的话来呢?木杖是嫁妆,阿苏是聘礼。木杖我要带走,墨予情我也要娶,这样礼数才周道嘛。”
殷纣手中的刀依旧贴在苏伶的脖子上。
“您也别磨蹭了,赶快带着你的女儿去取那木杖吧!等您把它取来之后,就让您女儿带着跟我去‘伊甸’成亲。我娶走了你亲闺女,也才好把这嫁妆交给你啊!”
“你……”
陆寻还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意识到:只要苏伶还在殷纣的手里,自己就什么也做不到。他没有办法,只能看向墨予情:
“……小情,走吧……”
他转过身去。
“跟我去取那杖子吧……”
关于殷纣前来索取的那根木头权杖,墨予情有听自己的父亲陆寻提到过。那是二十多年前,陆寻和墨离刚来到这无人的“庇护之地”的时候,在一处岩窟之中找到的物件。
大约二十多年以前,在一次“颂诗教国”与“咏叹教国”的交锋之中,当时身为“边城”守将的墨离与身为“界城”守将的陆寻又一次在战场上相遇了。从理论上来说,二人都是守城的将领,通常情况下是很难有交手的机会才是。只是,世事没有绝对,因为墨离手中的“螭”是一件擅长破墙的装备,所以,她也经常会参与到对“界城”的攻城战之中。因此,二人在战场上相遇也是常有的事情。
在那一次战斗之中,墨离吸取过往与陆寻交手的经验,实现准备了一条钩锁。待陆寻骑着“飞鹏”冲上阵前的时候,她便甩出钩锁抓在了那“飞鹏”的身上。陆寻见状,本来想控制着“飞鹏”翻滚几圈,将那挂在后面的累赘甩下去。谁知道墨离却顺着绳子,一步步地爬上了“飞鹏”的后背。二人在空中扭打起来,因此被失控的“飞鹏”带到了那峡谷之中,坠落在了当时还没有人居住的这“庇护之地”。
这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斗,让二人都负了伤。为了求生,他们一时休战,互相妥协,互相帮助,然后……互生情愫,走到了一起。而在这相处的过程之中,两人也聊了很多,关于神明教义、关于信仰差异以及……“边城”与“界城”之上受苦的人民。
这两个人,越是深入地了解对方,便越是觉得教会之间为讨伐异端而发起的惨烈的战争,与教会宣扬的神明“博爱”的教义的割裂感就越强。而那摧毁二人心中因信仰差异而残存的最后一道隔阂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那一根木头权杖。或者更准确一点儿,是那木头权杖所在的洞窟。
那座洞窟位于村子旁的岩壁中之上,从外观上看的话,也只能看到一个仅够一人通行的岩洞而已。而从这岩洞之口进入岩窟之中后,便会来到一个宽敞的圆形大厅。虽然深埋于山体之中,但这大厅内却并非是昏暗无光的地界。得益于四周的墙壁上内嵌着的荧光石板,这儿虽然算不上亮堂,但只是粗一看去,倒是也没有什么阴暗而不可见的角落。那大厅似乎修建了有些年头的样子,周围的墙壁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诗词。而在这些诗词的左右,则分别镶嵌着一红一蓝的两颗珠子。
那木制权杖,便立在大厅之中的一座石台之上。取下那权杖之后,如果用权杖敲击那红色或蓝色的珠子,这大厅之内便会回响起奇异的声音。敲击红珠,回响的声音便会诵念起相应的诗篇;敲击蓝珠,回响的声音便会把那诗篇通过咏唱的方式表现出来。
诗与歌,其实是一体两面的。
在这个洞窟之中,他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二人本就算是心怀慈悲之人,不然,他们也不会帮助各自国家的那些“驱逐者”在交界地谋生了。而在获得了如此这般对“诗与歌”的理解之后,这二人也终于不再将所谓“颂诗”与“咏叹”的教义奉为圭臬了。他们认为,这世界本来就不该有这纷争。两国的人民,本来就应该是可以好好相处的。因此,他二人便立下志愿,往后余生,要尽可能地帮助两国的人民。
但是,在帮助两国人民的方式上,二人之间却又产生了分歧。
陆寻的想法是,不如利用这峡谷之下的小村,建立起收容“驱逐者”的“庇护之地”。他觉得,这是他们眼前所能做到的,最为贴合实际的助人之法了。
而墨离则觉得,他们应该回到各自的国家去,将这种理念传播开来。如果他们的国家都接纳了这种想法,那两国自然也就和平了。
最后,两人谁也没有说服对方。于是,陆寻留在了这里,成为了“庇护之地”的守护者。而墨离则回到了“颂诗教国”,落得了一个悲惨的结局。
对于墨离的遭遇,陆寻一直都是无比地后悔的。这二十年来,他一直都在想,如果自己当初强势一点,把墨离留在了这里,事情是否会不一样呢?而这种愧疚,在他见到墨予情之后,又变得更深了一层。他原先只是知道,墨离回到“颂诗教国”后过得不好,最后为了保护民众而死。却也没有料到,她竟然给自己生了个女儿。而自己的女儿,顶着那一头显眼的白发,自然是不可能过上什么好日子的。陆寻知道,那种愧疚与遗憾是无法通过言语来弥补的。这也是他在墨予情刚来到“庇护之地”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的原因。直到墨予情主动找上他,并且把问题说开之后,他才渐渐敢于面对墨予情了。
在那之后,陆寻带着墨予情去那岩窟走了一圈,跟她讲述了自己与墨离的过往。而在那岩窟之中,有一首特别的诗篇吸引了她的注意。单从外形上看,那诗篇所在的岩墙就与其他的几面墙不太一样。那面墙镶着鎏金的边框,面南背北,正对着出口处的岩洞。而那之上篆刻的诗篇——
白云过山岗,
碧水淌西乡,
暖暖草坡牛羊人来人往。
天外星空亮,
地上人匆忙,
烽火狼烟战事荒唐。
君谓颂诗,
作世界行行;
伊言咏叹,
谱曲铸天芒。
今宵言笑莫相忘,
明朝血洒染沙场,
天地悠悠谁人泪两行?
这首诗歌,是墨予情小的时候,墨离教给她的。而现在,它会出现在这儿,似乎也印证了陆寻所言非虚。而站在这里,陆寻也把这首诗歌背后,墨予情不知道的一些事情一并告诉了她。
实际上,在他们刚来的时候,这面墙上并没有这首诗歌。这首诗,是后来墨离用“螭”写上去的。而那曲子,则是陆寻哼唱出来的。比较神奇的是,当墨离雕刻完一整首短诗,这面墙左侧的红色珠子便亮了起来;而当陆寻逐渐哼唱完的时候,这面墙右侧的蓝色珠子便也亮了起来。而当陆寻用那木制权杖敲击红色的珠子的时候,“初诵”的声音响起,将那诗篇诵读了出来;而当他敲击那蓝色的珠子的时候,“源音”的声音响起,竟用陆寻的曲子将它唱了出来。
对于陆寻来说,这洞窟、这权杖,还有……这首诗歌,便是他与墨离过往的见证,是相当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除此之外,陆寻实在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殷纣为什么会对这权杖如此执着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像啊,太像了。
当殷纣被陆寻带着在这岩窟里参观的时候,他便瞧见了这木头权杖。而后,当他看到那“不归山”上的巨像手里握着的权杖雕像的时候,这两样东西的形象马上便重合在了一起。他认为,这根权杖,就是“唯一”手里的那根,拥有无上权力的权杖。
时间,拉回到现在。
在那岩窟之中,陆寻从石台之上抽出了那木制的权杖。他把那权杖握在手里看了两眼之后,忽然冲着身后的墨予情说道:
“小情……趁着这个时候,你快走吧。”
“走?”
墨予情看着陆寻的背影。
“我如果走了,苏伶怎么办?”
“不要小瞧你老爹啊,怎么说我也是‘界城’守将。谈谈条件之类的事情,还是可以做到的……”
陆寻没有回头,他语调上扬,用十分自信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现在手里握着殷纣想要的权杖,他如果不放了苏伶,我便毁了这权杖……”
“……父亲,你不用说这样的话……我记得你第一次带我来这岩窟的时候就和我说过。这杖子结实的很,你还用它和我母亲比试过几番。这杖子受了我母亲长枪的几次劈击,连道划痕都没有。它只是看着像木头,但到底不是木头。而且……”
墨予情声音冷静,向着陆寻分析起当下的情况来:
“这岩窟没有什么防护措施,也没有守卫看管。他要想偷偷拿走这杖子,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想来,应该是他觉得这权杖本身就是囊中之物了吧。我记得,那殷纣还有一只名曰‘穷奇’的,能发射石弹的,破坏力惊人的石刻兽。说不定此刻,那石刻兽就在附近山崖上的某处监视着这里吧。那家伙之所以唱这么长的一出戏,想来……果然还是冲着我来的。父亲,您久经沙场,善于守城,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吧?”
“……你,确实和你母亲很像啊,这么的聪明……”
陆寻叹了口气。
“这些事情,我当然知道。但是,就算如此,我又如何能为了一个女儿的安全,去用自己的另一个女儿和那种家伙做交易呢?”
他转身看向墨予情,眼睛里渗出了几滴泪来。
“你……你现在就趁着这个机会,乘着‘飞鹏’逃走。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把苏伶……”
“行了,父亲,不要说了。”
墨予情抬手做了个休止的动作。
“父亲,你要是觉得我聪明,又何必向我做出这样没有依据的许诺呢?”
她放下了手,看向陆寻那有些浑浊的眼睛。
“既然我们已经猜到那‘穷奇’就埋伏在这山崖之间。那殷纣手里的人质,真的就只有苏伶么?那家伙的石弹,只要一发便能摧毁一座神像。若是它在向这庇护之地的几个关键位置喷射石弹……您应该清楚,那样做会有怎样的后果吧?所以,现在最稳妥的方法,只有一个……”
墨予情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握在了那木杖之上。而陆寻犹豫着,那握紧权杖的右手也终于是松了劲。
“你……”
陆寻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但他微张着嘴,就这样愣了好一会儿,才又开了口:
“……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
墨予情握着权杖,努力在自己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
“我会注意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头走到了岩窟的洞口。而她正要出洞之时,却忽然停住了前行的脚步。她从皮囊中取出了一块镶嵌着蓝色宝石的石头,稍稍对着它凝视了一会儿。
“喂……墨予情,你能听到么?”
就在这时,那“石头”里却忽然传出了陈自梦的声音。
“啊!你……这个时候……”
墨予情先是一阵兴奋,可转瞬却又低落了下去。
“你是,要到了么?只是抱歉……”
她努力止住自己想哭的愿望,用尽可能平和的声音说道:
“我可能,没有办法去见你了。”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对面的声音停顿片刻,声音里似乎是有些犹豫的样子。
“你的声音,感觉不是很好。”
“我……不想对你说谎。我现在,确实遇到了困难。”
墨予情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遇到了这样的事,我真不知道,到时候应该用怎样的心态来面对你……”
“……面对我么?”
陈自梦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
“听你说着这样的话,我本来下定决心觉得自己可以放弃的一些事情……现在看来,还是不能放弃呢。”
“欸?”
墨予情愣了楞。
“你说……放弃?什么意思?”
“实际上,我现在也遇到了点儿困难,大概是没有办法去到你那儿了。而且这一次,也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次通话了。但是,听见了你的声音,我忽然觉得,果然还是要争取一下啊……欸?这是怎么回事?”
“石头”那边,陈自梦的话忽然变得奇怪了起来。
“述道者,这东西一直有这个功能么?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欸?什么叫我也没问啊?”
“怎么了?”
感觉陈自梦的状况有些不对,墨予情赶忙问道。
“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么?”
“啊,不,就是……”
陈自梦的声音有一些躲闪,但他平复了一下,到底还是平稳了下来。
“那个,你……抬一下头,抬头看看就知道了。”
按着陈自梦的指示,墨予情抬起了头。接着,她愣了愣,抬手向前……
此刻,在墨予情的眼前,正站立着一个身上穿着连体衣装的黑发男子。只是看着那和善的模样,她便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可是,当她想要伸手去触碰那男子的时候,她的手臂却很自然地从他的身体里面穿了过去,感受不到一点儿实体的感觉。
“这是……”
“呃,这是全息影像……简而言之,就是这个石头其实是可以把我们通话时的立体影像传递给对方的……”
那黑发男子说着,眼睛也一直看着墨予情所在的方向。接着,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忽然又摆手解释了起来。
“啊!那个,我之前并不知道还有这个功能,这也是刚才不小心触发的,我以前绝对没有用这个功能做什么不礼貌的事……”
“不,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看着陈自梦那拼命解释的样子,墨予情忽然被这模样逗笑了。
“只不过,你的样子好像比我想象中要高大一点儿。不过,底气不足的样子倒是和我猜测的一模一样呢……”
“底气不足……”
陈自梦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接着,他又看向了墨予情,脸颊上竟泛起了一丝红晕。
“不过,你倒是和我想象的……不,是比我想象得还要好看。竟然是白发红瞳,简直就和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呵,好看么……”
墨予情笑着笑着,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呢?在这种时候却忽然见了一面。明明已经注定走向那样的结局,那现在这种美好的幻象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不觉低下了头,似乎是想回避陈自梦的目光。而看着那独自悲伤着的墨予情,一种无力感忽然在陈自梦的心上蔓延。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想试着安慰一下对方。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遇到了什么困难。”
陈自梦努力用着自己认为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说道:
“以我现在的立场,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也没有意义……我只能说,虽然现在比较困难,但我会尽力的。只要有一丝能去到你身边的可能,我就绝对不会放弃。但是……我也知道,有些地方,并不是努力就能到达的。这次通讯过后,即使我们再也联系不上,我也期望你能知道。在这茫茫宇宙之中,有这么一个因为偶然因素而与你相识的人。他曾经用尽全力想要来到你的身边,如果这件事能让你感到开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陈自梦的影像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消失了,而墨予情听了这句话后,捏着那“石头”久久不愿离去。
【是啊,我很开心啊……】
她收起石头,捡起方才放在一旁的权杖,眼角挂着泪滴,嘴上却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能与你相遇,真是太好了。】
……
“恭喜你,你方才的告白超越了%的土味情话,再接再厉,您一定会成功的。”
陈自梦的身旁,述道者用一种透着欢脱情感的电子音冲着他说道:
“不过,您刚刚还真是说了不得了的话呢。我很想知道,现在的您,究竟有什么能够前往‘盘古地球序列 1’的方法。难道说,您想偷船逃跑么?我劝您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星’级细部作业机确实能够穿越大气,但它并不具备宇宙航行的能力。没有这艘母舰的协助,你是不可能到的了‘盘古地球序列 1’的。”
“我当然知道了,你之前已经跟我说过一遍。”
陈自梦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所以我现在,就要去争取这艘母舰的支持。让这艘船现在的舰长,把我弹射到预定的降落轨道上。”
“哦?您是要去劫持舰长么?”
述道者摇了摇头。
“希望您清楚,虽然您在基因层面上可能拥有比‘孤脑团’的人类更高的潜力。但您所在的‘原始地球序列 7’在文明程度上比‘英雄地球序列 6’落后了不止一个层级。劫持舰长,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谁说我要去武力劫持舰长了?”
陈自梦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房间的门口。
“述道者啊,你知道这世界上最强的武器是什么么?”
“参考您的文明水平,我认为答案应该是热核武器,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氢弹。”
“错了,正确答案应该是——”
陈自梦推开了门。
“嘴炮!”
陈自梦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沿着环形步道走了大约半圈的距离。与陈自梦之前半年里那种冷清的状况不同,现在在这环形步道之上,来来往往地行走着不少全副武装,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士兵。因为人数上的巨大差异,这反而让陈自梦这个更早登舰的家伙显得像是个异类一般了。
“孤脑团”,这是他们给自己取的名字。而在“黑箱文明”的档案记录里,这些人被称作“英雄地球序列 6”的“起义军文明”。
所谓“英雄地球序列”,是“黑箱文明”所设计的又一个人类文明系列。这个文明系列的特点便是四个字——基因改造。凡是被冠上了“英雄地球序列”的行星,在那之上生长的人类,都是经过了“黑箱文明”改造过的“新人类”。虽然暂时和普通人类还没有生殖隔离,但这些“新人类”在很多方面已经和最初的人类有了相当大的差异。而“黑箱文明”如此作为的理由也十分简单,就是为了以更加具有目的性的方式,去获得更加优良的“大脑结构”。
从任何角度上来说,“英雄地球序列 6”都是相当特别的存在。
首先,这个行星的“新人类”的基因序列,是“黑箱文明”改造并进行了大规模繁育的最新的基因序列。这也就意味着,这里的“新人类”群体,拥有着比其他所有地球序列的人更高的平均智力、平均体能以及协作能力。
然后,或许是得益于基因的优势,这个行星的人类文明也是目前“黑箱文明”所掌握的120个类地行星里面,存在时间最长的文明。从十万年前“黑箱文明”在“英雄地球序列 6”行星上开始繁育这一批次的“新人类”开始,这个星球的文明就这样一直存续到了现在。而其他的星球,则已经反反复复经历了数次的文明消亡和重建了。
最后,这颗“英雄地球序列 6”上的文明,不但是当下唯一一个突破了星系界限,能够实现长距离星际远航的文明。它也是唯一一个,通过自己的探索,发现了“黑箱文明”的人类文明。它更是唯一一个,正式向“黑箱文明”宣战的人类文明。
人类,怎么能是被其他文明任意宰割的牲口呢?
这便是“英雄地球序列 6”被“黑箱文明”称为“起义军文明”的原因。而他们起义反叛的对象,便是整个“黑箱文明”。
所以,他们要如何对抗“黑箱文明”呢?除去那些复杂的技术问题,从战略的角度上来看,其实他们的目标就只有一条——
“占有比黑箱文明更多的脑容量。”
用更通俗的说法,就是把“黑箱文明”用来存放大脑的“黑箱”占为己有。然后,利用这种强大的思维计算工具,去与“黑箱文明”对抗,去占领更多的脑容量。他们认为,只要一点点地将“黑箱文明”的脑容量化为己用的话,当“我们”的脑容量超过“它们”的脑容量时,“我们”便战胜了“黑箱文明”了。
将脑容量从那混沌的“黑箱文明”里孤立出来,这也是这些人自称为“孤脑团”的原因。
因为抱着获得脑容量的目的,他们劫持了陈自梦所在的物资运输船。因为这是一艘难得的运载着大量的“黑箱”,却又没有卫道者护航的飞船。
又因为尊重孤立个体的原因,他们并没有对这船上的陈自梦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因为陈自梦到底是一个独立的人,还没有成为“黑箱”——一个工具。
但是,他们也不会放陈自梦离开这艘船。因为他们并没有花费能量和一台‘星’级细部作业机将陈自梦送到“盘古地球序列 1”的理由。不如说,他们从心底里认为,作为自然人类的一员,陈自梦天然就是应该加入到“孤脑团”里的。
所以,从常理来说,陈自梦大概是无法离开这艘船,去往“盘古地球序列 1”的。而遇到这突如其来状况的陈自梦,在看到了那些全副武装的“孤脑团”成员之后,也不自觉得便放弃了继续前行的可能性。
但是,当陈自梦看到了墨予情那无助的模样之后,他终于觉得,不能就这样放弃。因为在那不远处的星球上面,有一个人在等着他,有一个人需要他的帮助。
“呼——”
在来到了一间已经被当作这支“孤脑团”队伍首领房间的卧室门前,陈自梦深吸一口气。
“叮咚——”
他按响了门边的门铃,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了。
“谁?”
那门铃里传来一个有些粗犷的声音。
“呃……邢队长,是我,陈自梦。”
因为过度的紧张,陈自梦的声音有些颤抖。
“又是你,我不是说了不行么?我们没有理由为了你损失一艘作业机啊。”
对面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
“呼……”
陈自梦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邢队长,您确定么?我建议您最好还是再考虑一下……”
他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声音里甚至透出了一点点儿威胁的味道。
“否则的话,您的队伍可能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呐……”
咔——
电动门应声打开,一个身材魁梧,比陈自梦还高上一个头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意思了。”
陈自梦捏紧拳头,强挤出一副笑脸来。
“怎么,难道邢队长不理解,需要我给您细细解释一番么?”
“你……”
那邢队长低头看着陈自梦,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说了一句:
“……进来说。”
跟着那转身的邢队长,陈自梦走进了那间屋子,顺手关上了门。
……
“吼!”
焦土之上,巨龙高昂着披覆机甲的头颅,冲着天空大声地咆哮着,似乎是在宣言着自己这一方霸主,无人可挡的身份与地位。
在它的身下,墨予情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她的手中握着断成两截的“螭”,身旁躺倒着已然折断了双翼的“飞鹏”。她的嘴角渗着血,原本齐整的婚服也在战斗中变得破烂不堪。
【一切都……结束了么?】
墨予情这样想着,默默低下了头。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了那块镶嵌着蓝色宝石的“石头”。
“终于,你还是没有出现呢……到最后,你也失败了么?”
盯着那安静的“石头”,墨予情忽然笑了笑。
“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能在那个世界里相遇了呢……”
她笑着笑着,眼角却不觉留下了两行热泪。
“但是,果然还是不甘心啊……”
“小情……”
就在这时,那“石头”里又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只是在呼唤了墨予情的名字之后,又简单地说了两个字。而也就是那两个字,让墨予情扬起了头。那两个字,让处于死地的墨予情,忽然又感觉到了一种生的希望。
那个声音,如此说道:
“小情……看天。”
那天空之中,一颗赤色的流星带着希望的焰尾即将抵达这绝望的……
战场。
第九章 不意之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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