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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点速递!十八岁当了妈,给被拐女孩一个家

2023-05-10 13:20:54 来源:哔哩哔哩

初遇白晓,小小的一只,如同受伤的幼兽,死死憋住咳嗽,在水缸里闷声颤抖,淹没膝盖的水面,一圈圈的波纹荡漾开来。

那年,云子十八岁,别人的花季,与她无关。

自幼失去双亲,唯一的哥哥云威,还在三年前因打架爆了人眼球被送了进去,无人照看的云子如同扎根在泥潭里的野草,独自拼尽全力挣扎连个不起眼的泥点子都激不起。


【资料图】

现在大街小巷快要绝迹的KTV在零几年是潮流的标杆,云威进去前就是在县城名声最响亮的KTV上班,老板名余有余,在云子辍学以后,为她提供了一份足以饱腹的工作,云子行事利索,又会跳舞,总归能帮上事,私心也算给云威补偿。

一个晴朗的清晨,云子刚下夜班,如常刚路过邻居家,大清早便听见那个牙尖嘴利的麻婆子又在咒骂小孩,准是她家城里亲戚又来了,不明白对亲戚家小孩为什么如此恶毒,正常人对亲戚家来做客的小孩都是关照有加,麻婆子却每次都要将小孩弄哭,附近的孩子们就算路过她身边也必然绕开几丈远。

云子抬眼朝院子里望去,一辆厢式货车,之前也见过几次,据说隔壁老太婆远在市里的亲戚在做生意,路过县城总会带些城里人的东西,比如半年前带来的DVD跟半人高的音响,不知道这次又送了啥来,动静格外大。

想到这里,云子快步跨进家门,关上院门的一瞬间,瞥见院子里已经有些年头没用的水缸盖子上,有几个手印,一把裂了口的小木凳在旁边;她叹口气,总忘记锁门,估计是附近的小孩子又溜进来玩了,总归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院墙又不高,随他们去罢。

这时两家共用的院墙上头,麻婆子露出一颗干尸一样的脑袋,扯着嗓子喊:“哎,屋头什么东西进去了吗?前面听见有动静。”云子抬头盯着她:“能有啥?你比我都熟悉我家,那墙上的脚印子都快踩出豁口来了。”老太婆正要说话,就听见隔壁院子里有人喊没时间了快点儿之类,老太婆白了云子一眼,转身骂骂咧咧说丧门星转世,搁以前云子绝对会骂她老不死的,但那天她只是转过身,盯着水缸,几秒后,转身进了屋。

还未到中午,隔壁音响声反常的关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彻底寂静下来,云子开门径直走向院子里的水缸,揭开盖子,里面蹲着瑟瑟发抖的白晓;青苔在盛夏的滋养下长满水缸壁,小姑娘擦破皮的膝盖,侵泡在发绿的水里。

刚刚云子面对着墙头的时候,被死死憋住的细若蚊吟的咳嗽声在缸里回响。

在被拐到遇见云子这一年,白晓五岁。

余有余帮忙将小姑娘送到医院,小孩身上满是淤青,脸蛋也是肿的,膝盖的破皮已经在发炎,左腿胫骨骨裂,整个人烧得厉害;心理创伤极为严重,即使疼的厉害,也没有一丝声响;隔壁病床倒是一直在哼哼,家属都在打趣不如一个小孩能忍。

那两年,乡下镇子里,有家人小孩被拐卖,最后找回来一事,还上过电视。云子对上麻婆子喊的大声,大多也是虚张声势,实际上多数时候家都不敢回;因为云子不止一次听到,有些大人骂小孩说让麻婆子抓去卖了,如果后来没有遇见白晓,她会觉得那只是大家对这个不近人情的老太婆有些许厌恶,没成想竟不是空穴来风。

进县城的主路有一段傍山,十几米高,山下是干涸的河滩,孩子们在夏天会去捡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玩,麻婆子失足跌落,第三天才被人发现,云子在病床旁讲给白晓听,从此世界上再也没人能骂她是丧门星,也没人翻墙头进她家了。

也不知是不是听进去了,白晓开始依赖云子,许久,才慢慢跟云子有了交流。

出院后,白晓的去处成了问题,警方那边一时半会儿没有消息,白晓只信任云子,送到福利院没两天就被送回;余有余已有家室,还有个孩子跟白晓一般大,也许还有恻隐之心,又欠了云威的人情,索性便让云子照顾白晓,直到警方找到白晓的家人。

比一般小孩更为瘦弱的白晓,趴在云子的怀里,脸埋在云子肩膀上,缩成一小团;后来云子上班的每个晚上,白晓都不敢入睡,窗边能看见新装的大门以及被加高加固了的院墙,在月光明晃晃的照耀下更显清冷,云子每次下班回家,白晓总是在窗边睡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云子托余老板每次买奶粉都给白晓带一箱,这样就能尽量弥补早餐缺失落下的营养。

一开始云子还期待警方的消息,后来慢慢也不在白晓面前提起,只是更加努力赚钱,晚班工资高,所以上午补眠,下午做兼职,同时也处处留意有关被拐女孩的消息;再难再难,她也未敢放弃;白晓的家人,该是多么心急跟难过。

后来漫长的岁月里,云子根据白晓七零八碎的描述中慢慢还原出当时叫人绝望的经历,实在令人心疼,被拐的孩子一共有七个,除了白晓,都是男孩,其中有个小孩因为太过吵闹,被人贩子当着其余小孩的面扔进了河里,他们学会了噤声;白晓的骨裂,也是老太婆那个城里亲戚发火砸的,每次遭受暴力再疼也只有咬紧牙关,直到岔气儿都不敢哭出声,唯恐换来更多的挨打。

光阴如梭,白晓到了上学的年纪,再后来,云威也快出来,回家那天,云子带着已经上小学的白晓一块去接,云威很是喜爱聪明伶俐的白晓,心里早把白晓当自家人。

云威出狱后,找了份司机的活儿干,云子也能缓口气继续学习,也报了舞蹈班,生活一天天慢慢好起来,一天傍晚,云威在药厂装卸工人那里听到关于云子做陪酒女的消息,细问才知,不知何时起,小小的县城里,流言四起,都是云子的各种不堪,他怒气上涌,跑到余有余家,却见白晓也在,夕阳中,余老板的老婆正辅导两个小孩作业,一身怒气就在这幅情景中哑然;临走时,白晓的包里被塞满了食物,云威的手里也被塞进一兜刚包好的饺子。

回家路上,云威问起关于起余老板一家对姐妹二人照顾如何,他没法跟小孩子去问关于妹妹过往,抚养白晓是妹妹的决定,作为唯一的亲人,都说长兄如父,可他缺失了云子最关键的时间,一直以来都是白晓陪着妹妹生活,现在自己也当支持妹妹的决定,一起帮白晓找到家人;在里面的时候,一想起云子,他便懊悔的无以复加,替余老板顶罪,才是他最大的过错,云子早早辍学,过的不如意,他云威才是最大的责任人,回家后他思考了整整一夜,最终决定带两个妹妹搬离县城去更广阔的地方,将所有的流言都斩断在身后,不管过去怎样,未来他会坚定的守护在家人身边。

第二天一早他找云子商量,但未曾想,云子不乐意,她怕白晓的家人找到这里断了线索;再者自己早有耳闻,流言不实,身正不怕影子斜。

云威心下安定,就怕妹妹听到后想不通,没成想她为了晓晓坚强的让人心疼;愤然找到流言的源头,居然是几个混混,有男有女,跟云子也并没有什么往来,只是去过一次KTV,碰见云子恰好在前台,只是打一照面,就被编造出不计其数的黄谣,云威报警将几人送进局子去审问;近几年来经济不景气,余有余也慢慢涉猎其他行业,鲜少去店里,大小事基本都是云子在负责,所以待在店里的时间也比较多,不过就算不在店里,这种不是人的东西想造谣那也躲不过,直接报警,交给法律。

云子这样的人,自己淋过雨,便见不得别人受难受苦,兄妹两个父母早亡,家的温暖遥不可及,但白晓不该跟自己一样;虽不曾在白晓面前提起寻亲的事,但她从未停下帮助白晓回家的脚步,钱,总是不够用的。十年来,来认亲的无数,但他们基本对不上白晓最基本的信息,都以失败告终;白晓这个名字,是云子起的,跟初遇那天的清晨一样敞亮,至于原名,具体怎么写,云子不知道,当年四岁的白晓只记得读音,且并不清晰,后来不提起也不知是不愿回想还是已经忘记,但是云子记得。

当云子又一次去见前来访者的时候,就觉得应该差不离了,男孩二十出头,眼睛的走形跟皱眉的形状,能看出白晓的影子,只是眉宇间傲慢不轻,一开口果然让人讨厌:“还没结婚吧,将周以寒养这么大,真是辛苦了。”

原来正确读音是周以寒,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云子微微一笑:“还好,是不是周以寒再说,你是她什么人呢?”只身一人,家长可能去洗手间了,小孩子不懂事犯不着计较,念着可能是晓晓的亲人,尽可能的随和。

“周以寒,现在该读初三了吧?我叫周以轩,周以寒的哥哥,在她走丢的第三年,家里就找到她了,如果母亲能再撑一个月,就能知道妹妹找到了,可惜;老爷子打小就不喜欢族里的妹妹们,知道有人照顾周以寒后,就不同意接回去,我偷偷来看过她,第一次去看她的时候是个周末,当时你们跟余有余一家去野餐,我就在河对面。”

云子越听越气,牙关打颤,桌子下的双拳紧握,甚至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偏生周以轩翘着腿,说出这段话很是随意;多年努力,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就算没打算要,是不是也该通知一声,她深呼一口气,让情绪稳定下来:“那么,你现在来是几个意思?”周以轩一笑:“现在当然是来接她回家?”云子怒极反笑:“怎么?你爷爷又不重男轻女了?”

周以轩支棱在桌子上托着脸的手一摆:“老爷子不久前脑溢血去世了,后天头七,所以我来问问周以寒,要回去吗?当然不回去也可以,但是我要是她,我就回去,好几年的苦日子,怎么也要在老头子的坟头蹦个迪;再者因为她走丢,害的我母亲得了抑郁症,引发了心疾去世……暂且不提,好歹是一个妈生的,小时候说不上话也不懂事,我现在能来喊她回去,也算当哥哥的记挂着她了。”周以轩说完,喝了一口茶,眉头皱起来又展开。

“挺没良心的,你们家人,找到了好歹通知我们一声,不过事已至此去追究也没有意义,你们家其他事儿我管不着,现在,总得有个家长来走个流程吧?不明不白就把养了十年的孩子交给你们,也不妥。”也不知道谁把周以轩教成这样儿,解气是解气,可怜晓晓,家中长辈均已离世,这个真相,能不能受得住;云子看着周以轩吊儿郎当的样子,料就这货想干啥估计也没人能管得住,他要是一定要接晓晓回去也没办法。

“当年家里乱成一锅粥,哪有人操心这些,我妈身体不好,我爸入赘的,后来出轨离婚了,我奶奶去世得早,现在家里就我说了算,唯一要解决的就是周以寒回不回去。话说回来,你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上心,叫人想不通。”

那厮居然还在笑,一副要听故事的样子,云子气急:“也不是谁都跟你爷爷一样脑子不清楚,任由自己的亲孙女自生自灭,简直不可理喻!你这个当哥哥的问题也不小。”

“可别,那不有你在吗?如果没遇见你,现在有没有周以寒这人都不知道,所以你其实挺伟大的,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成全别人。相比下,哥哥算什么呀,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周以轩一脸戏谑,脸上的表情跟嘴巴里说出的话背道而驰。

“知道就好,咸吃萝卜淡操心,我的事你管不着,就像你永远也不会像晓晓一样,有人倾尽一切疼她,而你,不过是个没人疼的可怜虫罢了!”求而不得,会滋生怨怼,云子知道他这跳脚毛病的成因,也知道自己待白晓的原因。或许他们都是病态的,她跟周以轩,是缺爱的两种不同表现。感情这事,没法儿去定义,或许当初那一声回荡在水缸里压抑着颤抖的小小声的咳嗽,就是她疼爱并且为之无悔付出的原因,即使到今天这么个不尽如人意的结果,也是不悔的;她们相互支撑,走过的漫长岁月,岂能用笑话二字代替。

果不其然,周以轩炸了:“是,我是缺爱,可那也是周以寒害的,如果没有她,我到现在还有妈妈。”

“但是你妈妈也是晓晓的妈妈啊,不管你们谁被拐了,结果都是一样的,你妈妈对你们的爱都是一样的。”云子试图劝说这个走入死胡同的白晓的亲哥哥,晓晓回去以后还得由他照顾。

“你知道啥?要不是她非要吃糖葫芦,我才去给她买,她能走丢吗?要不是贪吃,她能被拐吗?我妈甚至最后一刻也在责怪我,又哀求我一定要早日找到她,迷糊不清的念叨周以寒是不是哭了受伤了,就是没有关心关心我,哪怕我就在她面前哭,一句也没有!都是她害的,我几次偷偷来看她,她都有人陪伴,快乐幸福,凭什么?”自从白晓走丢,属于周以轩的那一份母爱也被封存了,甚至变成伤害他的刺。

云子听了这话,也沉默了,看这孩子恨晓晓的情况,他妈妈估计生命的最后时刻,也没原谅哥哥弄丢了妹妹,即便是因为妹妹贪嘴,她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你不该迁怒晓晓的,她当年受的罪也不少,被人贩子打到骨裂,跟我生活一年多才慢慢开口说话,白天入睡也连连被噩梦惊醒;千死万死,人贩子最最该死。”

那天到最后,周以轩也没去见白晓一面,云子多少能猜出他的忐忑来,周以轩的勇气,还得再鼓一鼓。

斟酌着将真相告诉白晓的时候,白晓的反应才让人惊讶,她没有生气也没有激动,只是说:“姐姐给我起名白晓,是希望我如同破晓一般,充满希望,这也是我对自己的人生期盼,我知道姐姐一直在帮我找家人,找到也好,找不到也罢,遇见姐姐是我万幸,我此生只有姐姐一个最亲近的人!”

“但我希望你能回家,遇见你以来,我最大的期望就是能找到你的家人,十年如一日未曾停下,即使现在结果并不理想,但再差也不会差过我们家,哈哈,其实还好,还有个疼你的哥哥,也算不上差,以后我也该有自己的生活,想你了我会去看看你。”云子一口气说完路上准备好的说辞,她就是这样打算的,也许周以轩说得对,有时候情感看得太重也不是好事,白晓回家,会有更好的教育和更好的生活,周以轩刀子嘴豆腐心,他也是期望妹妹回家的,不然他不会来,晓晓还未成年,所以正确的方向该有人来帮她指明。

第二天早上起来收拾行李,看见白晓房间枕头湿了一大片,或许这孩子内心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白晓终于能回家,云威也快结婚,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生活真正的步入正轨,自己也该离开了。

谁曾想,当年这一照顾,竟有十来年。

等事情都结束,那座蓝楹花开满的城,或许会是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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