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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简讯:再见了,高棉姑娘(三)

2023-03-18 13:59:51 来源:哔哩哔哩

而另一处的康明一晚上做了好多梦,也没有睡踏实,仿佛就睡在她的隔壁,各种意义上的。但一觉醒来也日上三竿了。阿五在外买了早点,见康明醒来又送去下面厨房回炉再热了一遍。康明吃过了饭,换上一身干练的学生装,他把阿五放在放在桌上的证明和腰牌塞进挎包里,从夹层里翻出钱包粗略地数了数里面的纸钞,抽出了几张“泊投行”发行的抵圆券(泊投行,全称泊仁客府立投资发展银行;抵圆券,凭券即付相应之货币,理论上属于法定货币的相应兑换券,但高棉邦联并无法定之货币。),算是给阿五的报酬;他把从行李里取出的新画本放进挎包里,换上一副新的短黑丝袜;他穿好鞋站在镜前,理理头发,戴好了昨天搞来的水手帆布帽。

下了楼,离开了客房楼的小院和拐出了会馆区的大院,最终横穿过这条石板路的小巷。小巷的尽头是宁波路,前面是领事区的后院,小巷在他左手边不太远的高墙处拐了一个弯,康明回忆着自己昨天来时的路线,大概想明白了一些;昨日白天看到的广场就在高墙之后,沿着走的那条大街,过了领事区沿着宁波路向北就是汉人街了,沿着汉人街一路向东过了宁波的会馆区就应该看到的是同样拐过来的高墙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康明回忆着旧时课本上的知识,他猜路的尽头无外乎是医院、小学堂、警务所(北直隶地区一般叫指挥所),广场被领事馆的城墙半包围,广场东面是较大的汉人聚居区;众所周知汉人街上经营的都是汉人,但光顾的主顾多半不是汉人;嘹亮的军号打断了康明的思绪,参训的民兵甚至都到了午休时间,康明甚至可以想象从天空中看到一块黑色的方块,像被无形的水冲开,散为一个相对于广场有着向东运动的合速矢的质点集(速矢,表示物体运动之大小与方向之理何量;质点,理何学概念,有质重但不存在体积的点;集,一个几何学或者生活概念,又称为集合,前沿几何学中的形而上论析学定义集合为由确定个不为其本身的组成部分构成的整体。)。


(相关资料图)

“午饭前要去、领事馆报到。”康明一边天马行空地想着,一边跟后院那个喂马的老倌儿说明了来意,热情的他看着天时不早也没有过多跟康明攀谈;昨天晚上康明在汉人街南边沿着商铺一路走着,直到看见他从小巷里出来,问了路才找见另一条回去的路;他以往都是沿宁波路再到汉人街一路向西向北到佛寺的——康明觉察一点不对,“银鱼色海岸线是南岸,船只是在西边靠岸,那我往西走不就去了海里了吗?”想到这儿、康明抬起头,找到太阳的方向思索了一阵子,“广场的雕像和来时走的那条通往广场的路应该是正对着港口的——那这云壤城可太不厚道了,街道不仅不是直通正东正西,倾斜到差不多是直通正南正北的。”

很显然康明之前几次甚至都没注意到云壤的街道走向,之前他站在宁波路和汉人街的十字路口,跟他远处的小山连了条线,后来他寻索着走到了山下;可惜那天是阴天,他记住了大概路线,没搞明白真切方向,他这次回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原路返回,夕阳西下、他而是沿着回不到那个十字路口的南偏西方向一直去到了那片汉人聚居区,他以为那是汉人街;太阳落山了,他好像在那片区域迷路了,他想起来走过来一处阴森医院的正门口,然后下意识了远路,使得他误打误撞地折返进了汉人街。

康明把护照和第一次那个啰嗦女招待口中的旧护照的证明装好,他不理解为什么一个简单的旧护照的证明今天才办好;他笑了笑自己的愚蠢,找到了大厅内的长椅暂且坐了下来。

多年以后,他每每回想起那在高棉过境观光的日子,他为什么要在那天临近中午时在领事馆的长椅上待了一刻钟。

一群人从正门走了进来,他一眼看到了最后面的她;一个戴着斗笠、抱着长刀的男人走在最前面,那个男人最后把刀放在了地上,说出了一句晴天霹雳:

“本人要向大汉宁波大理院自首,寻求政治避难。”

又是新的一天,她躺在床上,一时还不愿起来。

天快明了的时候,她好像才昏昏沉沉地真正睡着,但又马上被隔壁门开的声音吵醒。她没听见出来的人多会儿回去的;直到她穿罢衣裳,见到隔壁半掩的门后好奇地向内看去,才明白了一些发生的状况。

她父亲早上曾出去一趟,但走之前被家里的女佣人叫住了。这个年轻漂亮的吕宋女佣甚至掌握着高棉语、汉语、乃至傣语三门外语,但还算见多识广的女佣人还是想让家主人亲眼看一下客房发生的事情。

“客人是有些爱好,我们要怎么做呢?”

她父亲推门进去,扫视一周后把大门敞开,看着正对着门口的大床安排道:“维持原样,我也不知道他何时爱搞这一出了。他愿意就这样罢,绳子等人醒了再问她要不要松绑;没有什么实在伤口、暂不用管,等人醒了再问用不用搽药包扎;地上的水渍垃圾扫掉,床单被罩什么的等人醒了问她想要不要、不要咱扔掉;把室内瓶罐都刷干净、那碗里估计是什么药,赶紧倒掉。”

她父亲把她撵下楼,扔给她一本古诗集,“这会儿闲着的话帮我抄几首律诗。一首十圆,姑娘家学点诗赋好,就算钓个书生公子也比你这叔叔强。”她父亲叮嘱着她,“我去处理一下商会的事情,你收拾一下行李,可能暂时回不了家,得先听领事馆安排。”

她目送着她父亲的离开后,在院子里找到了管家的儿子。她家里的那位老管家也算是老来得子,她父母也只有她一个孩子,甚至还把管家的孩子认作义子;他十五六岁模样,她看得出他眼神之中的稚气和对她的特殊感情,他在中学毕业后就在她父亲安排下进了当地公学,很快便被一位专注于高档鞋靴的老鞋匠收做学徒。

“阿敢,咱求你一事。”她一把拉过他的手,“今天你去‘鞋老爹’那里吗?”

“去罢——”他看着她有事所求自己,又赶忙说,“女公子说甚便是甚、阿敢听您的。”

她煞有介事地环顾了四周,偷偷地把一张纸条塞到了他的手里,“按着这个方子抓药、帮忙给咱熬好、明白?”

他正准备打开看时,她连忙把他的手摁住,他好奇地问:“不该是什么——女公子可别……”

“咱用来蒙翻汉子的、你信吗?”她笑了笑,看着他惊慌的神色逐渐凝固,“没事、安眠助眠的,看你以为多大事嘛。”

他连忙跑出门去,刚背过身子的时候就连忙把纸条打开来看。

她返回室内,也没有上楼,吃完饭后竟然写起字儿来。她并不擅长写些软笔字,一番铺纸研墨下来,她估计着她父亲已经快要回来,抓起笔来写完一首律师,又让下人收拾了书具。东西已经替她收拾好了,她在房间踱着步子,假装不经意地上楼。

她怀疑那个男人是不是也下了什么跟她掌握的相似的药,她把大敞着的门半掩上,回去自己的房间把她藏的东西拿了出来,但思来想去她发现自己身上并未有合适的口袋。她便又把行李中他的画本拿了出来,她对比了一下、厚度刚刚好,她床角处的床垫下面抽出一把小刀,掏出了一个洞来;她把藏的盒子打开,拿出一个小药瓶,塞进这个洞里并把画本合上扣好扣子。

她父亲也就马上回来了,一个宪兵士官模样的人和她父亲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先生、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可算特殊时期。”

“特殊时期怎么了,我的事可比这事儿早多了。”

“先生、您有难言之隐我们也知道,您说您准备去大汉领事馆咨询去广州府出游的事儿,这理由警务宪兵署查案子时说不过去——”那个宪兵士官摇了摇头,“先生,实不相瞒在下的同僚可给我透露了,释犍高僧被毒死的案子中,毒源他们怀疑是从您这里来的。”

“那怎么可能?”她父亲显然有些生气,“逮捕他是我一手推动的,我当然还要发起成立特别法庭审判他,我都把他送进去、我有这个本事推动让他合乎法理地脑袋落地这件大事。”

“先生,您自便。”宪兵士官双手合十,“如果他们决定要调查您,最迟中午也会来的。”

她父亲下了府议会的马车,她在窗前看到了她父亲走过来。她知道她父亲一定不是因为商事而是政事出去的。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画本,合上了房间门,下了楼。

她再次看到他时,是在大汉领事馆。上着立领对襟半袖白衫,腰间外系着昨日的那条腰带,下穿马裤样式的藏青色长裤,挎着一个褐色的包坐着,正戴着帆布两角帽,有点像一个学生预备军官。不过她看到他相对于军官来说松松垮垮地那副坐姿,不禁稍微扭着头笑起他来。

她看到了他的眼神转向了她,她伸出手来向他挥舞,她看见他左手摘下帽子也举起右手向她问好。她跟她的父亲耳语了几句,便向他跑了过来。

他看见她一手微提着颜色差不多是远山紫的筒裙,向他小跑了过来;他看清楚了她是穿着半袖的右衽交领短衫,衫的颜色他估计是较淡的、红色多一点的风信紫,交领则是更深的槿紫色。他突然意识到整个事情开始变得难以预料,他根本没有见过那个来自首的男人——之前几次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事情变得不可逆转,就像他无法阻止那个男人摘下斗笠,露出和尚的光头般,昨天一晚上到现在很多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单凭他个人已无法挽回。

“公子你看罢,我是不是说了、有缘会再见的?”

“姑娘你、到底是谁?”康明也没有站起身来,只是坐着盯着她的眼神。

她微微一蹲,右手抓了一把空气,摊开在康明的面前:“我是玉瑶,这个‘瑶’。”她变戏法般拿出了一个小香囊,展示在他面前。

他的眼神扫过她的上半身,聚焦到香囊上的“瑶”字。他连忙起身,做了一个含糊地拱手谢礼。他伸出手去拿,那知道她直接将手抽走。

她看见他的脸肉眼可见的在变红,他看见她又在笑他了。

“不对!”他暗自回过神来,接着跟她说道,“姑娘为什么、不还我画本了?”

“哦——”他看到她表演出滑稽的歉意,行了个马虎的叉手礼,“不好意思公子,我忘了。”

他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不如公子陪我回家去一趟罢。”她笑着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看。

他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好主意——”他摇了摇头,“姑娘挺有意思。”

她把他领到了她父亲面前,这是那个男人已经被领事馆的带下去问询了,大厅中也关闭了,几个在场普通侨民被叮嘱后送了出去,几个严阵以待的水兵士官像是从地底钻出来般站在四处盯着左右。

他恭敬地作揖见过她的父亲。他抬起头来,看到她父亲正在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她用着高棉语向她父亲说道:“这是昨天去城北山上送阿妈偶然认识的汉人公子,康明。”

他拱手微微鞠了一躬,她接着没安好心地用高棉语说道,“这位想去山腰转一转,奈何听不懂高棉话,所以我就帮他沟通了一下。”

他的脸色先是自觉地露出了恰当且羞涩的笑容,后来意识到了不对。

“小伙子、你不懂高棉话?”她父亲看着他面对父女两人谈话的自然反应,笑着问他。

“他应该不懂罢?”她笑着看着他,突然用着用着很小声的口气用高棉语说道,“你快点头。”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句话三个人都能听清。

“小兄弟?”她父亲用撇脚的汉语叫了他一声,岔开了话题。

“大先生、您讲。”(大先生,知识分子一般在称呼政客时,往往会避开称呼“大人”,根据此时微妙的关系而选择类似于此种称呼。)

“刚才进去的那位也算是我的旧交,”她父亲用着汉语接着跟他说道,“如你所见、我们目前遇到了些麻烦。”

“阿爸、我拿了这位公子的画本了、忘记带出来了。”她赶紧补充道。

“你快回家、不行坐领事馆的马车,”她父亲摇了摇头,“我都把让咱们的车回去了。”

“小兄弟你——”

“阿爸、他想跟我一起去取。”她用着高棉语抢答道。

“大先生、不是——”康明正想辩解什么,突然意识到不对,便也能舔舔嘴唇,不说了话。

接着她父亲便跟领事馆的一个使尉谈了起来,接着她父亲被几个女招待接去了楼上,那个使尉走来便领着她向门外走去,他赶忙追过去,却不料被那个使尉拦下(使尉,大汉外交使节衔级的一种;外交衔级模仿大汉警备警务相关制度下的军警衔级产生,而并非模仿正规军队;外交衔级分为使司等、使督等、使尉等、使务官等和使务员等共五等十一级。)。

“这位先生、你怎么还在这里?”他看着那个使尉的外交衔上的那颗被画着横线的星星,他有点讨厌这个人。

“这位女——女公子、是我的朋友……”

“对对对,”她回国头来连忙附和。

“我们领事馆没有义务再帮其他——”他在那个使尉的眼下掏出了那块腰牌,他看见他脸色发生了微妙变化,“好、领事馆始终为侨民服务!”

他和她终于进入了马车里,他一屁股坐了下去,像是把一直提着的巨石扔下来悬崖。

“说罢、”康明背对着马车行进的方向,坐在她的对立面,向她抛出了他的疑问,“你如愿以偿,我们一起回去、你家。”

“如愿以偿的不应该是你吗?”她没有用汉语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用高棉语向他抛出了问题,“想发设法地接近我,你到底有何目的。”

他一瞬间竟然被她问道哑口无言,面对如此令人苦笑不得的问题,他也只能答道,“你这不倒打我一耙吗?”(倒打一耙,该成语出自《华光平妖传》,该书是一部至少成书于天启年间之前的章回体神魔小说;天启,当前王朝首任天子之年号,其后分别为嘉裕、咸亨、乾清和熙庆。)

他盯着她的眼睛,他甚至看到她只用眼睛就可以说话,“我早就明白地说过了,我是要寻梦里下凡的孔雀王子,你算是么?”

他飞快地思考后表现出努力的眨眼样子,“你接着说。”他闭上眼睛向后靠过去。

“你莫非也是差不多的理由?”

她看着他装着直起身子,表演出一副困乏的样子。“你可以先这样理解。”她看到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好姑娘、看在此时、你情我愿份儿上,你家里有没有,助眠安神的药?”

“你懂药方吗?”

“我看看、也没错。”

他看见她掏出了一张仅仅写着药名的纸,她看见他阅读此纸时脸上闪过的一丝笑意,“这些的确没错。”

“这是我父亲的药酒所需的一些药材,他讲这酒也可以助眠。”

“药酒?那更好了。”

她看见了他突然来了精神,直到说出话前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康明、你想说什么?”她欣赏着他欣赏她面孔时那副略带自以为是的表情。

她看见他把拇指伸出来到她的面前,“你知道、这是什么?武侯遗宝!”她看见他的瞳孔装模作样地变大了一下。

“武后?她是谁?”

她看见了他自信地一甩手,“是大名鼎鼎的、丙汉朝光文帝时期、克服中原三造大汉的武乡侯,诸葛孔明尊先生是也!”

“这是武侯的宝贝?”

“千真万确!”她看见了他缓缓起身,弓着身子在车厢内走过来坐到了她的身边。“武侯遗宝数不胜数,流落民间的、也有许多。”

“要真是宝贝,怎么能便宜了你?”

她感觉到他身子靠了过来,她扭头往右边一看,把一只蠢蠢欲动的右手拉了下来,握在手中。“宝贝是在海外所得、具体渊源,我们可以以后再说。”

她感觉到他手有一丝挣扎的念头,“怎么、我握着你的手还不够?”她感觉到他的手正在变得潮湿,“你这宝贝到底有什么作用、又跟你我有何关系吗?”

“姑娘无论何时、都那么聪明。”她看见他的眼神开始愈发变得自以为是地聪明,“我们不止、在梦中见过。你只是忘了。”

“我们以前见过吗?”她假模假样地躲闪了一下,让他的手扶在她腰上。

“实不相瞒、这件宝贝能让人遗忘过去,回到开始。”

“那你怎么没忘?”她看见了他笑了笑,“那你说具体一点,骗姑娘也要把谎话圆全了。”

“彼时我在此地待了很久、认识了你。为了你、我决定在此多写生、多过些日子,便向领事馆、改为了入境暂居的情况。”她看见了他一本正经地继续说着,“天有不测风云,你的父亲、在议会中惹恼了、狂热的保守派,于家中被刺,全家无一幸免。”

她表现出一丝生气的样子,瞪着他,“如果你说的会是真的,那我恳切希望是假的;如果你说的是假的,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急、你听我说。”她感觉到他的手离开了,“有了这件法宝后,我便喜欢给、我的人生,夹上‘书签’。人的一生是一本、正在写的书……”

“说重点!”她表现出一点不耐烦又期待的样子。

她看见他举起他的手,“当我使用它时,有两种情况:把书翻到、之前夹着书签的那页,从那里重新开始、我的人生;或者是、把唯一的书签抽出,夹到当下。”

“那我证明给我看啊。”她脸上露出他愿意看的笑容。

“我这次使用、又回到过去。我开始讨厌这种,重新开始、重新认识的生活。”她听着他不知道是装出来还是自然流露的深情语调,她摆出饶有趣味地模样接着听他的故事,“但是我要做些什么、来挽救,这是迫不得已;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演示给你看,我曾经的经历、让我无条件地相信你,希望你可以暂时相信我。”

“那你说罢。”

“当我使用它时,如果我没有、立马睡着,这个时间点就成为、我的时间中的锚点;如果我再此使用它,之后立马睡着、我就会回到此刻的锚点;如果我再次使用时、没有立马睡着,那个时间、就会成为新的锚点。你懂了吗?”

“那别人呢?”她表现出一种好奇和着急的神色。

“她会忘记这段过往、一切就像未发生过。”

她看见他深情地盯着她的眼睛,“现在,你心中随便想一个、有意义的词汇;一会儿、我们到你家,吃了药酒、你告诉我这个词汇,是什么后我便立马睡着;再次回到现在,就会告诉你、你所心想的。”

“我想好了。”

她看见他听到此句话后立马闭着眼,摩挲着左手上的扳指。

“我喜欢你。”他思考了许久,才下足了决心说出了这几个字来试探。

“平静的海湾,雪白的沙滩;我站在岸边,心系的人儿,一去无返——咚叩吖嘞恸阿、咚叩吖嘞恸。”

他看见了她先是惊讶,然后立马像是掩盖什么似的收起了表情,放任羞涩的红染遍脸颊。他默默记住了此刻的表情,他觉得他竟然一次便试出来了真正的词汇。

“沸腾的太阳,跌落大海;恸哭吖嘞恸哭、噗通吖嘞没;恸哭吖嘞恸哭、水嘞忘记谁。”

“这是什么?”他看见她装着傻问道。

“如果我、是从之后回来的我,那么刚才的话,就是你在之后告诉我的、那句你此时心中所想。”他的语气一转,“不过我现在是猜的了。不过话说回来、不会罢?让我猜到了?”他在暗中窃喜,他觉得他像把握住了什么。

背景的声音愈来愈大,外面越来越嘈杂,一个嘶哑的男声接着用汉语嘶吼道:“白天过去、太阳落下,汹涌的汐水爬上来!音容不在、唯有恸哭,逝去的日子不再来!眼泪流干、往事翻篇,痛苦的回忆重回来——”

他听着这歌声,缓缓拉开了帘子,望向这片广场。

“咚叩吖嘞去阿、咚叩吖嘞走!再别了故人,我也出发、不成不返——咚叩吖嘞去阿、咚叩吖嘞走。我也依旧、一去无返……”他听着最后一段的歌声在车窗外数次回荡,从一个人的独奏到一群不甚精通汉语的人的合鸣。

“外面在干什么?”他手依然拉着帘子,只是看向了她。

“集会。”她看顺着他的手看向窗外,“你看、好像是一个颇受民众欢迎的人物,被毒死了。要求揪出凶手、严惩不贷。”(严惩不贷,出自前朝弘光年间典律院学士余纪用的著作《典故世用笔记》:“有或违者,必罚不贷。”,“严惩不贷”这四字作为成语的最早记录见于自天启年间开始编纂,成书于嘉裕二年的《通明会典》的《法理与法渊》篇。)

他一时思考不出究竟是何人被毒杀,且不提这各国的文字,单是用“新高”假文拼写的傣语、汉语,用汉语假文、汉语谚文拼写的各国语言等等就充斥在各个被举立的纸匾和布幅之上,他放弃了费力地去拼读上面的文字,看着她的脸庞他也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西港乃至整个云壤与前几次相比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他更下定要把几乎所有的事经过修饰地全盘脱出(“新高”假文,即新订高棉假文,仿照汉语假文,结合高棉文字形成的注音符号;汉语假文,发明于前朝显庆年间,由长安大学院的学者在《假文正音》这一音韵学重要著作中发表,并在之后开始大范围的使用;汉语谚文,由天启年间的官方学者结合《假文正音》编著的《谚文训音》中提出另一汉语注音符号,与流行在南直隶管辖地区和南洋的假文不同,谚文在北直隶管辖地区和高丽地区流行。)。

他愣了一下,心想:我要是现在跟她说明白一些问题,那使用遗宝再次回来到刚才那刻,那还得再说一遍。他决定先保持一点神秘。他拉上窗帘,无意识地跟着马车一起摇晃直到抵达。

“我拒绝在这上面签字,因为他不完整。”

“吴孟雄先生,我这样称呼你没有问题罢?”云壤领事馆中宁波大理院和江都大理院的两位外交代表并排而坐,其中衔级较低的宁波大理院的代表向那个男人问道,“你在高棉北部进行无府国群社活动时,一直以汉人僧侣的身份活动的对罢?这份笔录上每一个字都是你刚才亲口说过的,为什么不能签上这个名字呢?”

“这份笔录中提到的名单并不完整。”

“哦——那可能是书记员当时开小差了,其他的名字和对应的代号总没有罢?‘我保证上述材料正确无误。’没有问题,这些你说都是对的。”

“我无法保证该材料在交于高棉相关人员时完整正确无误。”

“那简单——”江都的代表睁开了眼睛,“这有什么麻烦的,把原来名单逐条拆开,一条信息让吴孟雄先生签一个字。”

“王大人这一招高。”宁波的代表嘴上夸着,但眼光死死盯着吴孟雄,“吴先生,你可注意一定要把字签完了,万一我们递给你签字的条子少了谁的名字,那我们可不管了。”

“话又说回来,你得配合我们,我们才能给你创造条件;办坏事的人我们来做,你就在所有条子上都签好字,至于我们要给出哪几张条子,我们自己定;大汉外交办事、从来诚实,我们决不借此栽赃任何人。”

一个使务员报告后推门而入,跟江都的代表耳语几句。

“大点声再说一遍,我们客人听不到。”

使务员往后退了一大步,朗声答道:“报告王使督,埔坂公使馆警务武官:同比使少尉衔的薛琛警少尉求见王使督大人;其称所查乃涉及北直大理寺督办大案,并要求一睹吴孟雄之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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